初夏的诱惑
封面 > 目录 > 本期征文 2004.5.20 总第四期 
 
夏之忆
作者:萧遥
 

  五一长假,闲来无事,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随意的四处转着。

  正当假期,学校里不见了往日的喧哗,有着一种令人仿佛有些不惯的宁静。教学楼门口聊着天涌进涌出赶着上下课的人流,三三两两蹲在施工的道路上用橡皮锤敲着地面砖的工人,犄角旮旯这里那里拥抱依偎着的情侣,好像都是在不变的背景下从空气中消失了一般,让耳朵旁边有些空荡荡的感觉。四处都是一样的寂静无声,来往的人非常稀少,只有我的老破车“吱呀吱呀”地响着,将安静的气氛打破,然后又让那气氛在身后如同被扔了石子的水面一般,波动一下之后又合拢了起来。

  来到一条林荫的道路上,两旁是一排排的自行车,前面不远有个湖。我让脚慢慢地带着做圆周运动,侧过头去看图书馆的尖顶。软软的风从面颊上滑过,把发丝轻轻提起,又生怕被人发现似的,一放下便匆忙的溜走了。树叶的影子在地面上婆娑地浮摇,一下一下拍着人行道的边缘,仿佛平缓涌动的波浪。路旁的草坪似乎是才修剪过不久,一排排草茬子不甚整齐地立着,青草的气味萦绕在鼻端,久久未曾消散。

  将自行车停在车棚里,我走到湖边,找了一条长凳坐下。身后的柳树叶条已经抽得很长,从四周一直悬垂到地面,像是一围绿色的幛子,将我和长凳一起半掩在中间。抬头看看,阳光星星点点的从枝叶之间穿过,一个个细小的光斑仿佛在跳动着。低下头来,碧绿的湖水起着粼粼的波纹,几片迟去的杨花点在纹理之间,随着一起向湖对面漾过去。

  空气里有着炽热的味道,夏天,就要来了吧。这北国的夏,来得却不容人思索,前几日还是漫天飞舞着如雪的柳絮,没多久阳光里便带有了刺眼的意思。春脖子总归是短,好像那些景和境明的感觉只是做个样子,便匆忙地把城市让给了骄阳。人们身上的衣服单薄的速度相当快,女孩子也终于能穿上裙装秀出各般美丽姿态来。收在柜子里的凉席蚊帐,却又得赶着拿出来洗洗准备使用了,呵呵。

  又想起了家乡的夏天来了。南方的夏,却不比北国这般性急,来得要迟那么一些儿。它来之前,总得有阵子梅雨,淅淅沥沥,将近要经那么一个月,而夏天便会在雨停之后慢慢把它的光线和热风罩到城市上头来。每年的这个时节都是这般,仿佛是舍不得离去的春,拿出了哭泣耍赖的手段,就是不走,而身为兄长的夏,也只能让着哄着,直至守得春止住了眼泪,方才能把她给送走。这么说来,南方的夏还是很有趣的家伙。

  对于童年的我来说,夏天无疑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有着最适宜活动的环境和最漫长的假期。那时候最期盼的便是放暑假父母亲带着回老家的村子里去,不仅有很多的伙伴在一起,乡村的每一个角落更有着城市孩子无法想象的有趣物事。那个年纪的乡村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无比丰富,从早到晚,有趣的花样层出不穷,也是在活动室里抱着昂贵玩具的城里孩子所几乎难以想象并且羡慕的。

  村子的外边有一条河流,泛着银色的水流沿着小村的边缘绕了大半个圆弧后,从两座山峰之间的隙缝钻了出去。以前学地理的时候,说这种地势常常因为发洪水而导致河流改道,冲刷出一条更加平顺的河床来。好在山区发大水的时候很少,河堤又在拐弯处用花岗岩和水泥特别加固过,因此并没有出现地理书上说的改道和牛轭湖。实际上,这条河的流量每一年都在减少,我小的时候在河体的两旁就有着大片的沙滩,但水域的面积仍然颇为宽阔,可前年归去的时候,水流的宽度已经不到小时候看到的三分之一。据称是因为上游破坏环境所致的水源衰竭,我也只能临着这干涸的河床,遥想多年前它的盛况了。

  那个时候倒是想不到这么多,只是相当喜欢在河内同伙伴们玩耍。河流旁边的人家,渔民也自不少,我们一帮孩子每每向渔家借了渔网,撑上竹筏,去到水面宽阔的地方撒下网去,往往时有收获。我们使用的竹筏是用山上生长的毛竹,整根砍下削去枝条,六至七根并排用铁钉铁丝扎在一起,前后端再横向钉上竹条制作而成的,在光溜溜的沙滩上拖动相当方便,即使小孩的力气几个人合起来将它弄下水也不成问题。只是这种竹筏吃水很深,无法承载太多的人,三到四个大人上去,水便会漫到筏子上,快要没过脚面了。事实上它就是一般的竹排的变种,从前在河流上游砍伐竹子要运至下游,便是扎成类似但更大的多的竹排,汉子们持篙站在排头吆喝着顺流而下,很有一种千舟尽发的豪情。去年回家我又尝试撑了一回,幸好没忘记怎么摆弄,虽然动作是生疏了好多。城里来的小侄子闹着非要乘上去玩玩,拗不过他,只好百般叮嘱不得乱动,这才点住河底离了岸边。谁想河面风大,吹得翻起浪花不停地拍上来,筏子也微微摇晃仿佛要翻一般,吓得他大哭挣扎,来回一乱动弹,筏子真的左右倾斜起来。我慌忙把篙子插入沙子保持平稳,一把将他按下,命其蹲着不要乱动,这才顺着风势斜斜把筏子靠了岸。饶是如此,我们的裤腿也是湿了一大片,鞋子自然全部无法幸免,回去还挨了一顿训斥,唉,真是何苦来由。

  那时候河里的鱼甚多,大大小小各式都有,然而并不象想当然的那样,我们一网能收起很多来。最小的鱼也就牙签粗细,很轻松就能从网眼里钻过去,而大的鱼在水里力道十足,凭我们的小网也是擒不住的。所以我们捞到的大多是中等大小的鲫鱼鳊鱼之类,小些的也就扔回去了,肥点的就拿回家做菜,自己捕捞的似乎吃起来特别的香~。想大量捕鱼的话,有一种很大型的拦河网,相当结实且巨大,伸展开来可以从河道一端铺到另一端,不过这样就比较脆弱一些,所以一般是用土石筑起简易的水坝,然后将豁口布上好几层网,用木桩固定,等闲的鱼是逃不掉的。据我父亲说,他小时候用拦河网拦住了一条和七八岁小孩那么大的一条鱼,结果硬是被它将网挣了一个大窟窿逃逸成功,可惜现在是看不到这么大的鱼了,似乎在河道窄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便已经绝种,虽然我一直怀疑这事情的真实度……

  河边的滩地也是很有趣的地方。布满鹅卵石的泥涂地生活着各种喜爱潮湿的两栖或爬行动物,翻开一块石头,经常能找到吐着泡泡慌忙逃逸的螃蟹,或是乱跳乱蹦的蛤蟆之类。沙滩的话,有一种奇怪的沙鱼,会把全身埋在沙子里只露出眼睛和腮来,赤脚在沙上走经常会踩到。我一直没弄清楚这是一种什么鱼类,只知道它的肉不太好吃,所以我们一般不抓这种东西,除非是无聊的时候拿来玩玩。

  捉鱼还有一个很适宜的地方,也就是山间的湖泊。山区经常有这种开掘在半山腰的湖,以便给同样是山区特产的梯田供水,同时还可以在里边养鱼,一举两得。这种湖里的鱼一般没有非常大的,并且湖的面积较小,所以一般用另外一种很方便的工具,我们那里称作赶网。这是一种立体形态的网,骨架是用竹条搭起来的,具体来说就是四边形的棱锥体,然后将那些面都用网蒙起来,只留一个侧面以便让鱼进入。使用的时候,一手持网放入水中,另一手用竹制的象耙子的东西在水中搅动,将鱼驱赶入网内,然后一提起来,便是满网的鱼了。说起来似乎有些玄乎,但这种方法很有效,不过也相当需要技巧,我当时就没怎么学会,总是不知道怎么把鱼赶进网里,惭愧啊惭愧,呵呵。

  中午阳光炽烈,知了在树上拼命的嘶叫,大人们宁愿待在屋子里,孩子们却兴致勃勃地出去抓知了。将一根铁丝弯成圆圈,两端并到一起形成个柄的形状,插到一根长竹竿的头上,然后在铁丝圈上套一个塑料袋,这便是我们捕捉知了的工具。看准不停鸣叫的知了,悄悄将塑料袋移动到其上方,猛地一扣。惊惶失措的知了一飞起来就会落入塑料袋里,翅膀压在袋壁上振不起来,只能在里面乱撞。把竿子顺下来取出,再继续下一个,一个中午的收获甚至能装满一个盛奶粉的铁筒。不过这种方法更加适合于一种叫金龟子的昆虫,蝉比它要机灵一些,懂得翻过身来再飞出去,所以被抓得少一些。下午回家,免不得房间里又是一阵知了的吵闹声,不过这东西放过夜一般就死了,所以终归还是拿去喂鸡。

  到了傍晚,是各种昆虫出来活动的时间,也常见到在屋檐下面飞来飞去的蝙蝠。这种黑黑的家伙很讨厌,经常向房间里飞,还喜欢钻到蚊帐里,动不动吓人一大跳。这时候就轮到孩子们大显身手了。将一根长度适宜坚韧轻细的竹条,掰去所有的分支,摘净叶片,做成适合挥舞的样子。持定了等蝙蝠飞过来,猛得抡起来一抽过去,如果正打着,它便会象中弹的飞机一般,吱哇乱叫着掉到地上,被狗们抢着衔走了。傍晚高飞低飞的蜻蜓也不少,对付它的办法类似,不过不去枝条只摘叶子,然后拣那密集的地方由上向下一刷下去,总能打掉一两只。不过这样被刷下来的蜻蜓总是支离破碎,不是缺了这儿就是少了那儿,没什么意思,毕竟还是蝙蝠耐得~。

  去年回乡的时候,住在村边亲戚新盖的小楼里,夜晚听着窗外簌簌山风,反覆辗转,思绪万端。穿上衣服爬到楼顶,看着楼后黑黝黝的山体,枝叶在风中的声音如同沉默里空气在耳边的微响。夜凉如水,拉紧衣领抬头望去,和山顶交界的天际,一颗流星悠然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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