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冬天特别长,因为她的春夏秋特别短。
在那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上,比冰封千里更萧杀的,是东北虎咆哮般的松涛。
在这个秋天,比松涛更寒冷的,是电话那端传来的噩耗。
两年不曾见过孙叔了。投身于滚滚红尘的我,记忆愈发的糟糕,几乎忘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他。当传达凶讯的话筒自手中滑落时候,他的音容笑貌,却忽然间浮现在眼前,秋风穿过漫山遍野松树林的声音,也在耳边呼啸响起,一瞬间,将我带回了魂牵梦绕的故土。
那时,我才发现,在记忆的深处,他竟然镌刻得如此深刻。
是的,他爽朗的大笑,细腻的情感,宽容的胸怀,温和的眼睛,早已成为我乡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分。黑土地也好,千里雪原也好,虎啸般松涛也好,根本不能把他排挤出灵魂之外,在过去和将来的日子里,仍将栩栩如生。
他的生命,比风消逝得更快,在车子撞上隔离带的瞬间,就与好友携手而去,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惟一的幸存者不记得他最后一句话的内容。在恐惧和巨响声中,没有人可以听到、记住那丝微弱的声音。可是,也没有人再愿意去探寻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死者,不过是最痛的伤。
我怀着同样的伤痛,在他入土的今天写下此文,以纪念那让我魂牵梦绕的黑色土地,和活着那片土地上的亲人。
今年的秋天,注定在我生命中写下哀伤的一笔。
如果,神可以擦去我一切的眼泪,为何,我仍旧泪流满面?
我,不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