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酒·螃蟹

野菊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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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宇湛蓝,干热的风送不来一丝清凉。晌午后的一声轰雷响彻,随即雨若倾盆。
  立秋的头一场雨,打湿了山上连片的浓绿,打落了将谢的夏花,和着泥土把溪水搅得浑浊。
  雨过后又是一如的安宁,从此道旁山间渐被秋容所染。天高明净,风过霜肤。梧桐黄叶夹道,路是窄了许多,也静了许多。野菊漫山,于是绿只剩零星。

  在晴朗的秋日,没有什么比爬山更好的了。那是荆棘枯草与黄土像抱,梯田农舍同树林相拥的山。并不算高,知识连绵无边。说是一直到秦岭去了。几条依山蜿蜒的土路都通往山顶的烽火台。已经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了,很久前那里就成了寺庙,如今业已残破不堪,但总有固执的僧人守着他的乐土,于是偶尔也是香火。

  在寺庙坍塌近半的矮围墙根上,生长着一丛丛,一簇簇的野菊花。不艳、无香,只在山顶的猎猎风中灿烂地开着,与黄土相近的颜色,未给这里带来生气,反而多了分苍凉。菊上面甚至积了尘土,那是僧人每日打扫庭院所致。一直觉得可笑,本是黄土的地面,这灰土哪有扫尽的一天。
  终于上前问了正在清扫的僧人,他未停手中的扫帚,说:“只扫浮尘。”

  寺中与周遭没有别的花木,连野草大多都已成了枯槁。然而野菊并不寂寞,每次造访这里,都会看到一蓬发老者斜依在矮墙头,抽着旱烟,望着山那头,偶尔掸掸身上的灰尘。很久之前便知道他并非这里人,家在四川,因为家中儿女不孝,才流落于此。山那头正是他家乡所在的方向。
  心生怜悯,问老者有何所向。他不假思索,答:“一包烟。”
  给之。他把香烟撕开,将烟丝装进烟斗。抽了两口,面露满足地继续看着山那头。

  顿觉那僧人所说的浮尘,是否就是这身至于此,心犹在彼的人;或者,仅是指像我这样的过往人,所带进去的凡世红尘。

  临走前,折了束野菊花,方觉它有着浓浓的味道,近似中药,很难说那算不算香,但可以从中闻到僧人安守净土的固执,老者孤怆念乡的悲凉,更多的是它自开自落的傲然与坦然。

总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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