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开始回忆的时候,岁月已悄然远去,苍老细密无声地爬上眼角眉梢。
无数次感叹时间过得快,每年末尾恍然发觉又是一载将逝时往往才刚放得下上一年的纷繁缠绕,所以我总是做了不懂得把握现在的人,日子都浸泡在不舍的培养液里,旧日片断重重叠叠影影绰绰,在眼前狭小的空间里迅速滋长。
偶然见到这朴实平凡的题目,不禁会心而笑,原来有人和我一样是想抓住岁月的小尾巴的,并且赤裸裸地表达出来。我们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像狗狗盯牢了主人手中的肉骨头般殷切,要时间停住,把所有的美好回忆定格,组成一部部短片在脑海里重复播放,每一幕滚过都烙下印记,属于自己的微小幸福就镶嵌其中,妙不可言。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感慨万千内心柔软神情恍惚,自顾自咧嘴傻笑着边回想边噼里啪啦把刚路过的风景用笨拙的文字罗罗嗦嗦记录下来。像个乐观的小农妇,从鸡窝里拣出大个而饱满的蛋,每码下一颗嘴角的笑痕便加深一刻,如此简单,如此饱胀的满足。
2004还剩下零星几日,我在手忙脚乱地摆起僵硬姿势,想要留下一个圆满,而其实之前大把大把地挥霍,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时光早一去不复返,只留下证据确凿的大号脚印扎眼地时时警醒自我。
这是相对平静的一年,我读我的书,赶我的作业,应付我的考试,忍受生活的磨砺。多么乏味,可是过去进行时总是比现在进行时多一层朦胧的金光,于是一切看起来都很美,甚至曾经痛不欲生的日夜在现在想到属性也转变成痛并快乐着。十分无可救药。
是到美国的第三个年头,前四个月消沉,功课轻松,大把闲时用来看电视,醉在情景喜剧的泥沼里终日惶惑目光游离;中四个月游历四方,不断相逢不断结识不断道别,穿梭在茫茫人海里,毫无迟疑,只留下背影在不同的城市、乡村、和人们的瞳孔;后四个月课业忽然重压如山倒,人仰马翻四脚朝天,连电视都没空开,于是当机立断插跟稻杆儿卖掉。一切在疯狂中行进。
一整年没有写任何字,脑袋慢慢生锈,表达能力迅速下降,像那患了急速苍老症状在几个月内走完人生路的孩童,无力扭转乾坤。整个人无可救药地退化着,不只是语言神经,还有感觉神经,视觉神经,味觉神经。会在他说那么我们最晚拖到06年怎么也得办了吧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说“哦。”,会在她说昨天翻出高中时候我们写的诗词看着看着泪流满面忽然发现我们都老了的时候麻木地说“哦……”,还会在她和他说你最近手艺越来越好啊就是不知道是否盐涨价了怎么这么舍不得给点咸味的时候迷惑地说“哦?”。
原来人生不该回眸,不堪回首。因为扭转的颈项同时也扭曲了曾经的镜头,像舞女扭动的腰肢,无限妩媚,无限娇柔,抽象了千言万语,美化了贪婪的欲望。
放眼望去,风景皆迷醉,那些曾经同路或异路的人,我对你们的陪伴心怀感激,就在这里道别吧,随着我的2004一起滞留在时间隧道的某一站,偶尔回眸,看起来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