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

作者：马路天才

夜,快过去了。

我的时代，也要结束了。

白昼，是不属于我的。

我将沉入大地，

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黑夜的来临。

 

阳光下最伟大的职业是影子；

黑暗中最卑贱的事物是阳光。

 

我是属于黑暗的，但我却要在光明中挣扎。

我是注定孤独的，但我却要在人群中流失。

 

主，我万能的主，为什么我要如此，如此苦苦地煎熬。

主，我万能的主，我不属于这里，请您救赎，救赎我。

带我离开，回到黑夜笼罩的世界。

我将作为您最忠实的仆人，永远跟随您左右，不离，不弃。

 

——算是序吧。

 

我虔诚地做完祷告，闭眼在胸口划了个逆十字。然后轻轻地睁开了眼。

说实话，我已经不再怎么相信神了，尽管我知道我这么想也许是大逆不道，甚至是对神的亵渎。但我做了十多年的祈祷，也在这个世界挣扎了十多年，心早已凉了，开始麻木地苟活着。那些信念，野心，也早就灰飞烟灭了。

但在黎明前向神做祷告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仅剩的执着吧。可我又在坚持些什么呢，为了心中隐约闪烁的希望？

我摇了摇头，信步走出那个永远黑暗的教坛。

 

但无论如何，我想我是永远属于黑夜的。

看着路上昏暗的灯光，皱了皱眉头，转向走进了一条漆黑的胡同。

 

大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是我唯一喜欢的发光物体了，因为它们也是同属黑夜的，一样的孤独，却又苦苦挣扎。

此时的我，正在那个狭长的弄堂里穿梭，隐约感觉有些奇怪，因为这里离我每天要祷告的教坛很近，但我似乎从没有来过这里，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再加上有种不知何处传来的熟悉的气息让我不由自主地走了下去。我不禁提高了警惕。

黑暗中的生物对一切陌生的事物都是敏感且警惕的，但感受着那股越来越强的、让我情不自禁地渴望的气息，我完完全全得把那种警惕心抛之脑后。我飞快的，不顾 一切的竟步走着，越走越快，那种熟悉的气息也越来越清晰，我甚至感觉到了它已经近在咫尺了！我飞奔了起来，这一刻，我只是个孩子，所想的，也只有要投入那 温暖的怀抱。

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胆战心惊得提防，抑或是独自在夜里望着星空，从来都是那样的孤独，我有时甚至怀疑我已经死了，只是游魂在这个世界飘荡罢了。

瞬时，我知道了，是那种母亲般的感觉在吸引着我！想到这，我心又剧烈得颤动了起来。

转眼间，我又跑过了一段很长的路，但此时的那股气息，似乎仍是触手可及，却又是那么遥不可望。

我心里一惊，养成多年的危机感和良好的心态告诉我：冷静下来，小心！小心！
于是我缓下步伐，隐藏起气息，悄悄地，慢慢地在交错的岔道上摸索着。

毕竟我是属于黑夜的，所以四周的漆黑一片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威胁，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但现在，我除了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在围绕着我外，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当人陷入一个完全无法掌握的陌生空间后，我想那是最可怕的了。

想到这，我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我也不再隐匿，现出身形，展现在星光下。

此时我才发现，夜空中竟然没有月亮，心里一宽。月亮是太阳的仆人，也许拥有那股熟悉气息的人和我是同类吧。我安慰着自己略微有些惊恐的心。

我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心突然变得好祥和，好舒坦，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望着那片纯净的夜空，伴随着隐约轻柔飘扬的熟悉歌声，我似乎有些醉了……眼角竟有些湿润了。

正当我快要完全沉浸于这片遥远的黑暗中时，仅剩的一丝清醒让我猛然一惊！歌声？！哪来的歌声？

可惜似乎已经晚了，我惊恐得感觉着渐渐无力的身躯，意识也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恢复了知觉，警惕得看了看四周，不由愣了一下，这是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是，一种从我面前的那扇门里传来的熟悉的气息让我 觉得安心，是…黑暗教坛的气息！那扇门上刻有的符号也证实了我的猜想：这里和黑暗教坛是相通的。可是，里面还夹杂着少许微妙得，却有十分清晰的气息。我恍 然，那是我昏迷前感觉到的那种气息！我只觉得我背脊里冷汗直流，惊恐的双眸不住得向周围扫视。

知道黑暗教坛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它本身就是一个历史久远的…与其说是建筑，不如说是一个古迹！没有人了解这个神秘的地方，而这条通道似乎通向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打开门，看了看积着厚厚一堆灰尘的走廊，以及满地地黑暗爬虫类生物，一阵凉意直冲脑门。徘徊犹豫了许久，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仿佛是无尽的轮回般，又好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我麻木地走着，一如我之前的十多年麻木地活着。为了什么？不为了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相信未来的？早已记不清了。未来？可笑，它是那么触手可及，却又那么要不可望……如同。。那天的家一般的气息。如此的诱人，让我堕落。

就在我仍沉迷于那些悲伤之时，那天的歌声又将我惊醒。我完全没有防备，也不想去抵抗什么，虽然我知道这对属于黑暗的我来说是致命的。

泪水再一次湿润了我的眼眶，仅存的一丝尊严让我使劲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即使在黑暗之中。